“儿子,可惜汉福雷们再也没有地方可去了,我们已经走到了大洋的边上。”
有一天老彼得从陈列柜里拿出祖先的那顶牛仔帽,细细地擦拭上面的灰尘。刹那间小彼得心头一热,嘴唇抖了抖,想说:“大洋并不是尽头,那边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天地呢。”可是他终究没有说。
老彼得能和小彼得说的,也只有酒经。当老彼得的思绪在酒汁的泡浸中变得闪烁跳跃、情不自禁时,小彼得的眼光却茫然地散落在不知名的远方。老彼得很早就知道儿子对酒既没有兴趣也没有灵性。于是老小彼得之间的话便越发少了起来。
小彼得有话,只和安德鲁牧师说。安德鲁青春丧偶,孤身住在汉福雷家族的教堂里。小彼得出世时,安德鲁是除了母亲之外第一个听见婴儿哭声的人。那天母亲阵痛发作时,父亲正在游艇上享受地中海的阳光。是安德鲁牧师带母亲去医院的。母亲那时候像母鹿一样年轻健壮,还没有把产床躺暖和就把儿子生下来了。当护士把包在白细布被子里的婴儿抱过来放在安德鲁怀里时,他两臂僵硬,双唇颤抖,仿佛在拥抱一件易碎物品。那神情竟像一个初为人父的毛躁男人。其实安德鲁牧师的确是初为人父。他的妻子在生产后不久便死于猩红热,女儿马姬只好暂时寄放在外祖母家里抚养。汉福雷夫人和她的婴儿很容易让安德鲁牧师想起一些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于是他主动提出要做彼得的教父。